杜文輝 〝香港小說學會供稿〞

第一次見到她,是在西嶺公園,露天的舞場。

我們一直將燈光跳得昏暗,將人跳少,將夜跳深。我們的身子貼得越來越緊,我能感覺到她新鮮的青春氣息,感受到她的山川河流和五月花開。我把手指插進她的指縫裡,她沒有拒絕。她讓我的臉頰挨著她的。
第二次,是在成紀文化城。

我跳單人舞。我一直認為人生猶如舞場,有三種形式:集體舞,雙人舞,單人舞,而過多時候是單人舞,單人舞是人生的本質意義。我陶醉在我的單人舞裡。她忽然從黑暗的人叢中跑過來,很高興的樣子,要和我跳雙人。她的長髮盤起來,關了髮卡,我說你怎麼這麼香,隨便一打扮就好看。她說,不會收拾。好象全場的人她只看上我一個,我感覺好高傲和幸福。我說自從西嶺那晚上後,我暈了好幾天。她說,沒有的事。她越跳越興奮,特意穿著平底鞋,年齡大約有三十五六了吧,但還像十八九的少女。她說這裡有她一塊兒來的熟人,我們就到城後面的舞攤上去跳。是冬天,不遠處還有堆起來的殘雪,她拉開羽絨服,提了提她的套裙,把身子又慢慢挨過來,又機警地看遠處……我說你掌櫃的會打我的,她說他一般不出來,我也不常出來跳……

這兩次中,她一直沒有問我的職業、單位、年齡、住處、家庭,沒有注意我的穿著、相貌,大概只看了我的輪廓就把我想像得十分好。這樣的女的,我是震撼的,我以前接觸過的,眼珠子總是滴溜溜轉,從頭頂把人看到腳底,說著甜膩的話,使套子,想和你建立長期關係,最後露出狐狸的尾巴——“錢”或“利”。我要她手機號,她說我家掌櫃的會罵的。

西嶺公園,我晚上經常去那裡跳舞解悶。也一直尋找她,像尋找閃電。第三次見她,是快到結束時,她站在圈外,我約她跳,她遲疑了一陣配合起來。我把她帶入裡面,怕外面有熟人看見。她依然把臉和身子挨過來,還是那熟悉的青春氣息。但那時人已經較少了,難以掩身,我們還是稍稍收斂。我發現她沒有前兩次高興了,好象很嚴肅或生氣。我問她好幾次,你今天怎麼這麼莊重啊,我一直尋你,總尋不到。她說,我看見你和另一個女的跳得好歡呢……我一般隨遇而安,亂搭配,沒有固定的,一固定就有是非了。我說那是和我老婆跳,她說不知是和誰家老婆跳呢……

我和她跳了三曲。第四曲開始,我還想和她跳。一轉眼看見她和一個熟悉的男的說笑,慢慢開始勾肩搭背。我趕緊離開,心也放下了。

最後修改日期: 4 10 月 20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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